大胃王的小土豆

【谭赵】监护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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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称清和:

赵启平今年十四岁,正值青春叛逆期,因此他的喜怒无常和焦躁易怒似乎也找到了原因——并不是最大的原因。


谭宗明在心底叹了口气,夹了一块鱼肉到那个光扒拉米饭的中学生碗里,目光关切而幽深地叮嘱,“你多吃点菜,别只吃米饭,没营养。”


“谢谢。”


“咱俩一起生活,你打算一直对我这么客气吗?”谭宗明有点无奈地在心底里惆怅,却不敢真的把心底的话完完全全说给对面的少年听。


“你要我和你多亲密!?”赵启平没由来来了火气,他一下摔了筷子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的膝盖弯狠狠一顶,哐当一下倒在铺了大理石砖的地上,发出的声音震得谭宗明心底一个激灵。


谭宗明虽然不算口吐莲花,但总算是嘴皮子比较溜的。譬如说杨树底下羊尿尿不让羊尿羊要尿还可以毫无障碍地脱口而出。然而到了赵启平面前,他却总是仿佛被人封印了声道和嘴巴,一味出错。




坏了。


他在心里说。


 


七个月来,自从他把赵启平接到了别墅照顾的那天开始,这个少年就无时无刻不处于反复无常的状态,而自己也被迫做好了时刻接受他怒斥指责甚至是推搡的心理准备。


谭宗明不禁捏了捏自己右边手臂上的淤青,隐约的钝痛让他回想起上个礼拜才在这栋别墅里发生的狂风暴雨一般的灾难。


在自己面前,赵启平一向沉默且阴郁。那一双浑圆晶亮的眼睛里渗出的只有让他感到刺骨的冰棱。谭宗明有些挫败和忧愁,这个半大的少年总是不肯接受他,也不肯原谅自己——即便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过错。


当他为了缓和尴尬的沉默气氛而打开电视,一瞬间映入两人眼帘的却是一部温馨的家庭剧。


剧中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在餐桌上和父母一起吃晚餐,气氛温和而柔软,潮汐一般的温吞几乎让赵启平当时就哭出来。


但坐在他旁边的谭宗明却在心底拉响了警铃——那样的生活,赵启平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了——都是因为自己。


因此当少年将他可以拿到的一切东西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身上砸的时候,谭宗明也只是伸出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头。


 


打吧,打吧。


哎,启平啊。


 


谭宗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椅子,无端生出了和它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不敢去看赵启平的眼睛,只是放下了筷子,也站起身面对着那个死死咬着嘴唇以免自己哭出来的少年,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赵启平的眼睛红红的,却不忘紧紧攥着拳头,力道大得指甲都卡在了肉里,泛出了淡淡的血丝。


不能怪他,赵启平。


不能发火,赵启平。


不可以。


艰难而漫长地在心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启平蹲下身子扶起了椅子坐好,拿起筷子把谭宗明夹给他的鱼肉慢慢地嚼碎。


 


暖黄色的灯光保护罩一般洒落下来,这样温吞的气氛却让赵启平感到更加难受。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


谭宗明盯着低头努力吞咽食物的赵启平半天,终于站起身走到那个少年身边,犹豫了半天,终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抽出筷子说道,“别吃了。”


赵启平没说话,木头桩子一样定在原地。


“其实,”谭宗明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小时候没去少林寺学一学金钟罩铁布衫的本事,“你可以依靠我的。”


 


赵启平仍旧没出声,沉默着坐在椅子上僵了半天。


谭宗明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旋儿,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毛。


赵启平一瞬间闪躲了一下,吓得谭宗明也赶紧收了手,过了一会他却自己把脑袋凑过来,歪着头对着谭宗明,倒好像是在说,“来摸吧。”


 


谭宗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去,赵启平没有再闪躲,温驯地任由他胡撸着自己的脑袋。


中学生的眼睛转了两圈,突然伸出手去捏了捏谭宗明的手臂,问道,“上次我是不是打到你这了?”


谭宗明隐秘地缩了缩手,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都没什么感觉。”


赵启平倒是笑了,随后有些抱歉地摸着脑袋说,“怎么可能没感觉呢,我打你打得手都麻了,你当时疼死了吧?”


说着,他仰起头去,用那双滚圆灼热的眼睛望着谭宗明。


他的眼睛好像琥珀。谭宗明想。


“对不起,”赵启平仰着头,眼睛酸涩得想哭,他低下头去竭力忍住流泪的冲动,说道,“我不应该打你,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我心里知道但总是忍不住冲你发火,我一看到你就想到我没了爸爸妈妈,如果我以后又对着你发火了,你也可以还手。”


 


赵启平的声音里面包含着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


但是谭宗明听出来了。


伤心,孤独,极度的思念,愧疚,还有感动。


他过早地承受了太多伤痛,生离死别和孤苦无依。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自己,不论如何推诿都没有用。


铁证如山,板上钉钉。


谭宗明叹了口气,把瘦得过分的时少年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搭在他的头上,声音低得好像在叹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算真正一起生活了。咱俩互相担待着吧,启平。”


“好的,谭......,“赵启平蓦地想到了他第一次来到这栋别墅那天谭宗明的话,改口道,“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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